第四之二十九回

法國調航軍艦砲襲雞籠港後，清國北京朝廷慌亂無措，僅先強烈抗議法國於談判和議期間挑起戰端，並延求西方諸國列強秉公評論出面調停。諸國列強興意闌珊，閒可座上觀虎鬥。清國朝府上至眾王親下至各樞機大臣，或戰或和，舉棋又再不定。慈禧太后垂簾攝政六神無主，既深怕鴉片戰爭時咸豐帝驚惶避難舊事再次重演，又怕示弱將使大清國江山讓失，但若與法國纏戰輸贏到底，至多損傷浩重慘贏，可要是戰敗，不止割地賠款遽倍，更再有醞發如太平天國內戰亂世的可能，不僅於此，設若又有其他列強趁虛而入，豈不無可收拾。值此，主和淮軍派李鴻章諫陳，接受法國賠款議和條件，以免再敗戰，賠款為數更巨。另而，主戰湘軍派左宗堂熾陳：大清國絕不可一再屈服於洋人，與其賠款，不如拿賠款作戰費。聽聞左宗堂一番慷慨激昂陳述，慈禧太后遂下令赴戰不退，擱置賠款談判不議。於是，清國再驅調軍隊回安南北圻。

1884年8月16日，法國國會通過3800萬法郎安南戰事預算，總理茹費理揚稱：法國將進行本世紀最大一次遠征戰。話雖如此，法國見清國冥頑不退安南北圻，加以福爾摩沙雞籠港戰事失利，遂讓步退減賠款金額至8000萬法郎，但仍要逼清國撤軍安南。清國堅拒不從。於是8月21日法國飭令駐北京談判使辦謝滿祿降下使館法國旗，離開北京。清國亦將駐巴黎公使調至柏林。法清兩國戰事繼續擴大。

1884年8月23日，上午8時，法國駐支那福州領事館遞送最後通牒戰書予清國閩浙總督何璟，限令所有泊停閩江馬尾軍港的清國海軍艦隊於當日下午撤航離防，否則法國海軍將與對戰。清國執管閩江水師船政大臣何如璋與海疆防務大臣張佩綸早知法軍已在馬尾港外備陣叫戰，情勢緊急卻無可自作主張竟又試圖推延，只得情商法軍可否將開戰日期改為8月24日。這可稀奇，法軍已經備妥開戰，怎個清國回以改日再來？料想執管閩江南洋水師艦隊大臣，也非是個個顢頇驚慌無措，而是清國北京朝府根本沒料到法軍竟是走海路直撲支那東南沿岸而來，只得慌張下令海疆防務大臣先情商改日再戰拖延。
正是：碩胖身軀短衣裳，捉襟見肘露千瘡。清國精打謀算將戰場離隔在支那疆域之外，至多虛應猖狂法酋蠢蠢躁欲，順勢將台灣充作誘靶，一先以牽制法國艦隊浩浩蕩蕩直闖北航攻擊北京皇城，二再以較有把握的陸戰優勢決戰安南北圻，如此至少不至於慘敗，甚且尚可一搏慘勝。既然有開戰最壞打算，棄海外台灣一卒，得以護保支那全師，此等戰略算計，敵海軍砲強而我避之，我陸軍兵實而以備之，誰曰不可？試想若非如此，怎個台灣海防竟是軍營兵單水師無船，且法國艦隊襲攻台灣3日，清國支那沿岸南洋艦隊竟無任何調航動靜，任憑台灣挨打。難道是清國軍情上報下達管道出問題，抑或執管南洋水師艦隊大臣隱匿天大開戰消息不上報，從頭到尾無所事事？

法國當然也非泛泛，明明已經砲擊攻打最佳擔保品福爾摩沙，清國竟還是無關緊要，莫非福爾摩沙對清國而言可有可無，難道另有他想？法國自有反制其道可行，敵陸軍兵多而我避之，我海軍砲強而以戰之，而且主動出擊，直擊攻清國南洋海軍，取得控制福爾摩沙海峽軍力絕對優勢，只要達成，即已立於不敗之地，縱使安南北圻陸戰場失利，亦已握有穩當談判籌碼。是此，法國當然必先發動海戰，並且還早已在清法戰爭方興未艾之際，成功斡說宿敵德國延後交付1883年5月完工下水，排水量達7144噸砲火強大的鐵甲軍艦定遠號予清國，更且再與日本海軍軍事交流，允准日本海軍將領東鄉平八郎率航軍艦隨同觀摩法國海軍作戰，以利未來海戰事若有持續擴大，可同日本海軍合作。法國此等國際外交合縱連橫戰略算計，豈是清國所能比擬。對於清國異想改日開戰提議，當然置之不理。

8月23日，下午1時56分。法軍東京灣艦隊司令孤拔，指揮兵員約1800人，軍艦八艘，排水量共計14500餘噸，重火砲77門，各自嚴肅戰鬥位置，一聲攻擊令下，集中火力發砲瞄擊馬尾港內所有大小軍艦船隻。僅約半小時交火，清國南洋水師艦隊，陣亡近800兵員，11艘軍艦，排水量共計約6500噸，火砲45門，9艘被擊沈，港內其他10多艘大小船隻嚴重受損。而法國艦隊則陣亡12兵員，僅4艘船艦受損。
8月24日。法軍再遣派砲艦上溯至福州造船廠進行摧毀砲擊。
8月25日。法軍陸戰隊登陸作戰，將閩江沿岸砲台逐一爆破毀壞。
8月26日。孤拔再率領艦隊，沿閩江下航，逐一砲擊所有砲台陣地，直到出海口沿岸，已無任何防衛構事目標可以襲擊摧毀為止。清國殘餘避航的南洋艦隊軍艦，日後亦遭法軍艦隊剿擊沈毀，清國南洋艦隊可說完全被徹底擊殲。
8月26日。法國直打清國支那東南沿岸後，清國終於非正式片面對法國宣戰。法國則因為遠征補給軍需考量，需藉用未參戰中立國家物資與港口，並未對清國宣戰，早已僅稱是軍事報復行動。蓋因法國若對清國宣戰，則因國際戰爭法約定，正式宣戰後，未參戰國必須保持中立，不得偏袒資助任何一方。說是國際法如此，列強諸國誰不想趁此撈獲一筆戰爭財，這倒是真。即便是清國亦也是未正式行文告知各國公使，僅是透過輿論放話，也稱不上是正式宣戰。
8月29日。法國將東京灣艦隊與支那海艦隊合併為遠東艦隊，任命中將孤拔為艦隊司令，少將李士卑斯為副司令，並增編船艦數目與陸戰隊兵員。總計遠東艦隊編制有大小船艦35艘，包含5艘鐵甲艦，15艘巡洋艦，以及其他大小補給艦砲艦魚雷艇。總兵員人數為4300人。

8月30日。法國遠東艦隊副司令李士卑斯，再率航3艘軍艦砲轟雞籠。但此時雞籠砲台防務構事多已據建隱密於東西南山巔後防叢林高地，瞄擊不易。前次登陸砲戰，雞籠港東沿岸砲台全毀，西沿岸環繞岸鱗墩趕新建有3座砲台陣地，兩座位於港岸，一座位於仙洞山險幽高地。連續2日，李士卑斯命軍艦砲擊，試圖毀壞岸上砲台構事，但以仙洞山砲台居高臨下刁擾回擊，法軍只得無功而返。
9月2日。孤拔親自乘凱旋號巡洋艦至雞籠港巡察，後再航回馬祖澳。9月4日，孤拔電報法國軍事部，希望北航轉攻支那北方沿海要地。法國總理茹費理思索再三，依然堅持進攻佔取福爾摩沙雞籠滬尾。法國考量有其道理，試想若有其他西方列強國家派軍直撲安南屬法國軍商勢力區域，法國豈會坐而無視？今支那北方多已屬其他列強勢力隱據，法國若貿然直撲，豈不引起其他列強反感，甚至暗轉資助清國，如此必將對法國戰勢無利。福爾摩沙中南部亦屬英國軍商勢力隱據，唯北部尚未有其他列強穩身其中，更何況雞籠煤礦質優量多，供軍艦燃耗無虞，即使要北上脅逼清帝國政府，補給戰線過長，若無福爾摩沙據以為中繼，實難有力遠征出擊。是此，法國攻取雞籠滬尾再圖台北城，已是必然。

1884年9月期間，清法兩國進行大規模兵力調移部署。清國陸續調遣陸軍約20000兵員進駐安南北圻東部陸戰場諒山，而西部陸戰場則調遣約12000兵員進圍宣光，其中包含劉永福黑旗軍。
法國則因原司令米樂回國養病，改由波里接任遠征軍總司令，率領兩個旅與一支內河艦隊，約18000兵員，並以河內為基地，先散佈兵力西守宣光興化與要地太原北寧山西，再集中機動精銳作戰主力約7000人，東攻克諒山。至於福爾摩沙海峽海戰場則增調2000員步兵，支援孤拔遠東艦隊陸戰隊登陸作戰，準備佔領雞籠與滬尾。

下回繼續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