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之三十二回

安南北圻陸戰場。8月26日清國非正式宣戰法國後，擬定主戰陸地防禦海岸戰略，務求以安南陸戰場成敗決定最後勝負。為此目的，不記太平亂黨前嫌，賞戴花翎扶正任命劉永福為記名提督，所率黑旗軍攏納編制，駐戰安南北圻西部陸戰場，並曉以奮勇立功者，特頒內帑獎賞。此時黑旗軍已是10營大軍，接近3700兵員。黑旗軍能有如此規模，自也是清國一直背後資挺，難想起這清國朝廷詔讚為出奇制勝奮勇立功的黑旗軍，當初因是太平天國亂黨而遭圍剿敗逃安南保勝之時，餘眾僅有約200人，現下旗正兵實不可同日而語。雖如此，北圻西部陸戰場，最高當然主帥還是由雲貴總督岑毓英擔任，以黑旗軍為前鋒接戰部隊，大隊滇軍後防支援，如此約計12000兵員駐戰北圻西部陸戰場。至於北圻東部陸戰場，授命廣西巡撫淮軍將領潘鼎新統領桂湘淮等各軍，約計50營，20000兵員，前後兵分左中右三路，先浩浩蕩蕩駐戰安南諒山，後頭還另有粵軍大隊移調前往。
10月4日，台灣雞籠港地確實敗失後，清國朝廷急於在安南陸戰場扳回失衡敗勢，遂命前線督戰的岑毓英潘鼎新即刻進軍，攻逼西貢，以求台灣乃可稍鬆，並叮嚀岑毓英激勵劉永福先攻克太原北寧。這可稀奇，西貢何其南遠，中隔河內順化等些長串城池皆有法軍重兵固守，豈是一蹴可至，說攻就佔。此旨令未免過於不切實際，即便要攻克太原北寧，也非輕易事，更況乎劉永福部眾噪怨長久戰打前鋒，換來賞餉不公，已略有倦戰之意。不過，既然戰旨下達，駐戰安南清軍勉強開始推進移動。幾日清法兩軍零星衝突交接對戰，勝負傷亡不大。

清國大批大隊調移3萬餘陸戰兵員開拔往安南北圻，且看福爾摩沙海戰場兵員調援部署如何。清國朝廷既然已派授劉銘傳督辦台灣防務，最先考量渡海援台軍營自是劉銘傳舊屬的銘軍，於是詔令抽調扈守長江口岸的4營銘軍由劉朝祜率援渡台，而劉朝祜正是劉銘傳姪孫。意想不到，時任兩江總督的曾國荃回奏劉銘傳多次告知無意調移長江口岸銘軍赴台，且長江口岸為財賦要地，倘或調動熟稔駐軍，改補填新營，防務恐將渙散，後果何堪設想。清國朝廷於是作罷。如此情形，且支那廣諾沿岸各要地由南至北駐防兵力孔急緊俏，於是已無渡台援軍可調。而劉銘傳望援兵心切，不得已只好上報李鴻章請調劉朝祜4營銘軍渡台。援軍有著落，還是有渡台困難，原因是無船可運。北洋艦隊與潰不成軍殘存南洋艦隊，非曰恐為被搶，即曰難敵鐵艦，且法軍艦隊已封鎖攔檢，禁止清國兵員武器登陸雞籠滬尾。不得已，清國只能支付聞所未聞之貴價運資，託中立國瑞典威利輪與德國萬利輪運送劉朝祜攜帶4足月軍餉率同約600人淮銘軍偽著便衣，冒險分三批先後從滬尾港與竹塹港到援。何以軍餉必隨兵走？蓋自太平亂事之後，清國多採戰臨迫急方才募僱地方團練兵員作戰，有軍餉方有兵力，一無軍餉，不止無心作戰，更且兵多變為匪。總說算來，渡台援軍僅約600兵員。

劉銘傳望支那援軍心切，卻僅得600兵員。可他也不坐等空想，自己趕緊撒餉銀募僱台勇，據清國駐淡水關務司法來格探知，劉爵帥竟募收台勇傭兵有7000人之多。雖如此，劉爵帥顯然無信任新募台勇，竟還飭令駐鎮滬尾的孫開華撤退。這可稀奇，不是口口聲聲棄守雞籠援保滬尾，怎個趁敗亂南避竹塹城不打緊，又不調軍支援滬尾也罷，乾脆未開戰先飭令滬尾前線營軍棄守，這就是所謂援保滬尾？這廝劉銘傳，怯偽見笑！看孫總鎮如何回話：吾今誓死吾汛地內，絕不撤離。

正是：捨身弁守戰無愧，功過榮辱自坦然。縱使派無援兵，滬尾守軍將士兵，斷無退意。是此，滬尾戰地必定部署有湘軍將領孫開華所領擢勝3營，再有台灣兵勇張達斌率台勇一營堅守備戰，誓死滬尾汛地無退。張達斌，地方人稱其為阿火（音會），秀朗社文山堡木柵閩庄漢人。秀朗社各庄落分佈於景尾溪流域周圍大小沖積平原與高低綿延山陵，住民複雜，既有原住平埔凱達格蘭熟番與高砂泰雅猛番，亦有拓墾的閩、客漢移民，各所屬部落庄村，兩兩之間經常為界域土地交鬥，武勇代代相傳練就一身詭詐伏殺本事，不單高砂猛番時而出草下山，馘取落單踏界不長眼人頭，平埔熟番與閩客漢人為報復圍殺高砂猛番，亦偶有馘首分屍情事。秀朗社平原山嶺交界區域，算是化外野蠻凶危之地。張阿火長大於此蠻凶危地，賦性強毅，膂力過人，喜好練武談兵，常招同儕比試，因此而結交不少秀朗社各路武勇。清法戰爭起，艋舺聞人白其祥說請張阿火加入孫總鎮滬尾防營，張阿火應從，立即募邀秀朗社各路武勇500人前往滬尾，孫開華頗為讚賞，不辭重用。

相比孫總鎮身當敵鋒領軍，堅無懼色。劉爵帥則一而再促令雞籠滬尾退兵，不止威名盡失，還終日不出台北城衙屬，心身皆無所用，徒添市井睥睨言傳，眾所皆知。想必此些劉瘸帥話語，聽進甫到援滬尾戰地的姪孫劉朝祜耳裡，該是五味雜陳，羞愧難堪。不過，劉朝祜雖是劉銘傳親姪孫，但可到援滬尾孫總鎮汛地愈久，愈顯毫無懼怯，亦是不從飭退撤防，率留兩批同登抵滬尾港的150餘援兵，決意駐戰滬尾，護保港城。現下劉銘傳怎不進退為難？萬一劉朝祜陣前戰死，如何交代面對家鄉父老？又且無力飭令湘將孫開華撤退，劉銘傳只好即刻支派經戰舊將章高元領淮軍2營援戰滬尾，並護保新將劉朝祜能全身而退。

下回繼續分解。